《薛定谔的猫》中的解构主义元素与不确定纹理
摘要 解构主义与不确定性是后现代的一种基本手法,在对客观世界的深度理解与思考之中,使一切原本看起来确定的物质转换为不确定性,从而产生了深度的消解。《薛定谔的猫》是勒·魁恩的一篇具有强烈后现代精神的短篇小说,也是勒·魁恩在小说中进行的一个思想试验。勒·魁恩能够以幻想小说、科幻小说、现实主义以及魔幻现实主义等“种类混杂”的写作风范,奇妙地将后现代的解构主义、不确定性等元素运用在小说创作里,使自己的小说文本呈现了多种后现代特质。
关键词:《薛定谔的猫》 解构 不确定
美国女作家厄秀拉·勒·魁恩于1929年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伯克利市,她的父亲是现代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母亲是位心理学家兼作家,勒·魁恩于1952年获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这种特殊的家庭出身和良好的文学教育使勒·魁恩有了奇特的思维品质,使她更容易接受后现代的写作理念并把它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因此勒·魁恩往往会把科幻小说素材与后现代主义写作手法结合起来,用来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问题。更为奇特的是,勒·魁恩从未到过中国,却深深地痴迷于中国的道教文化,她14岁就开始研读老子的《道德经》,并为道教温和深沉的特质所痴迷。
对世界的哲学式的深度思考成了勒·魁恩小说的底蕴,使她对文学的创意更进一步,能够以幻想小说、科幻小说、现实主义以及魔幻现实主义等“种类混杂”的写作风范在美国文坛上高屋建瓴,并且奇妙地将后现代的解构主义、不确定性等元素运用在小说创作里。解构主义与不确定性质是后现代的一种基本手法,后现代派在对客观世界的深度理解与思考之中,使一切原本看起来确定不变的物质转换为不确定,从而产生了深度的消解与边缘化倾向。这种如同梦境般支离破碎的表述方式,却在一种人类的压抑与狂燥的前提下显得本真,显示着人类生存的无奈,以及对人类前景的焦虑,从而形成了后现代的精神表达。勒·魁恩又在此基础上加入了科幻元素,使本来就处于离散状态的小说情节更加玄妙难解,不确定成分更加明显。
《薛定谔的猫》是勒·魁恩在小说中进行的一个思想试验。薛定谔是奥地利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在量子力学的理论里,其所揭示的微观规律与生活中看到的宏观规律很不相同。根据薛定谔的量子力学理论,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然后把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容器的实验装置中,设想这个放射性原子核在一个小时内有50%的可能性发生衰变。如果发生衰变,它将会发射出一个粒子,而发射出的这个粒子将会触发这个实验装置,打开装有毒气的容器杀死这只猫。薛定谔认为按照量子力学的解释,猫应当是处于“死-活叠加态”。勒·魁恩就把这种充满想象力与颠覆效果的科学理论带进了她的小说,使科幻小说与后现代主义出现了一种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态势,从而更加证明了世界存在的多种可能。于是《薛定谔的猫》就成了一种被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现代作家津津乐道的“不同文学体间的融合”典型。本文将《薛定谔的猫》放置于后现代的语境当中,去解析其中的解构主义元素与不确定纹理。
一 叙事的零乱与人物的解构状态
学者陈世丹在《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艺术》中述云:“后现代主义以消解认识的明晰性、意义的清晰性、价值本体的终极性、真理的永恒性这一反文化、反美学、反文学的‘游戏’态度为其认识论和本体论,终止了一切诗意唤神的本性,放逐了一切具有深度的确定性,走向了精神的荒漠和不确定的平面。后现代主义以具有破坏、颠覆、批判等主要特征的解构主义为自己立论的根据和批判的武器,拆除具有中心指涉结构的整体性、同一性。”站立在这个“不确定”、“拆除其同一性”的立场上,后现代派眼中的世界是片断的而不是整体的,是离散的而不是聚合的,为此,一切的有序性与全面性都将被无情消解,呈现为零乱性与分裂性,这就是《薛定谔的猫》存在的理由。
小说的一开头,作者的叙述就相当零乱。勒·魁恩没有像传统的叙述那样交待一下事情的来由,在没有确定的时间与地点的前提下,就无缘无故地开始了呓语般的故事:“当情况似乎将要发展到某种高潮时,我退隐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比较凉爽一些,一切进展得都不快。”很显然在勒·魁恩开始讲叙之前,这个她所指的“情况”是有一个发展过程,否则就不会被勒·魁恩指证为“情况”即将进入“某种高潮”和“一切进展得都不快”。勒·魁恩有意地打乱了正常进行的时空顺序,将时间切分成一段一段的独立空间,又有意地不去把它们弥合在一起,故意消除事件的完整性和意义的清晰性。而且在这段开头里,多处的语言指涉都是含糊的,如“这里凉爽些”、“退隐到这个地方”的说法并没说明其缘由是什么,让读者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语词不得要领,其所呈现的正“是一种残破的话语世界,任何恒定秩序的话语世界的不可能”。(陈世丹)而这种表述,正是后现代派的“片断”理念的表现。据此,美国评论家伊哈布·哈桑认为:世界是由片断组成的,但是片断之和构成不了一个整体。诸片断也并没有向某个体或中心聚集。为此,后现代主义者不以追求有序性、完备性、全面性、完满性为目标,而是持存于、满足于各种片断性、零乱性、边缘性、分裂性、孤立性。
在开头部分里,不仅有叙事的零乱,还有对人物的解构。作者安排在开头的那对莫名其妙、不知来路的夫妻,正在不断地、毫无理由地将自己的身体解构掉:“他们正处于崩溃的状况。她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但是,乍一看,他似乎还相当强壮。”而紧接着这对夫妇就彻底解构:“他的碎片到处匆匆忙忙地走着,像小鸡一样跳着、吱吱地叫着。而她却最终减少到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堆神经:事实上,更像一团铁丝网,却不可救药地纠缠在一起。”还有一只不知道来自于何方的猫:“一只猫过来了,打断了我的叙述。这是只有条纹的黄色雄猫,胸部和爪子是白色的,他长有长长的胡须和黄色的眼睛。”但情节往下发展的时候,作者甚至连它是不是猫、是真实的猫还是一只梦幻里的猫也说不清楚了:“那只黄猫也许是那对离散了的夫妇,他正在做梦。”到此,处于小说的情节人与猫,都出现一种零乱的反秩序状态,这正是后现代派想要达到的“片断”状态。因为作者对这个世界的虚幻的非逻辑性的表达,使秩序与正常都不存在了,而这种无序性正是对这个世界不确定状态的直陈,也是对人类未来的焦虑式的表达。
二 “我”、猫与狗状态的不确定性
学者陈世丹曾云:“对于‘真理’、‘理性’、‘秩序’、‘确定性’等的寻求一直是人类认识发展史一个基本主题。这种认识论和本体论目标的确定随着近代社会的到来得到了进一步的张扬。然而,这种情况在人类社会进入20世纪以后便开始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后,由于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人类开始彻底反省以往的人类认识历史和精神历史。后现代主义者认为西方社会自近代启蒙以来对于‘真理’、‘理性’等‘现代性’的追求是一种坚持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基础主义的、本质主义的和元叙事的行为,应该统统予以消解。”因为后现代所否定的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基本原理,是将这种逻各斯中心的状态排除万难转。所以基于《薛定谔的猫》前提的片断与零乱,其中的人物(我、猫、狗)必将处于一种不确定的状态之下。出现在小说里的正在讲叙故事的“我”是男是女,是人还是物,是真实是虚幻,作者没有给出肯定的交待:“这种伤心现在仍然伴随着我。恐怕它像脚、腰或者眼睛一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甚至是我自己:因为我似乎没有别的自我,没有别的任何东西,除了伤心之外似乎一无所有。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为何而伤心:为我的妻子?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或者我自己。”因为人类生活的多元化趋势,导致了人类心理活动的“随意”、“闪烁”与多元,在后现代派的理念里,一切事物的最终结局是人物终被消解,世界归于一种期待中的零乱。这种不确定也昭示着人类未来的方向,更成为西方文明社会普遍的生存状态。
故事中的猫与狗同样处于不确定的准消解状态:一只看似“真正凉爽”、“摸上去很舒服的猫”,却可能是一对正在消散的夫妻的转化物,也可能是一只处于自己梦境里虚构的想象物体。在这个混乱的故事里的世界正处于高度混乱中,“冷水管子里流出热水”,“打开车时就像打开一个正在爆炸的炉门”,“虫子像地铁一样在花园的泥土和玫瑰花弯弯曲曲的根茎中间快速闪过”,孩子们“热得无法抱,他们在你的注视下长大”。世界在“热”与“快”中熔化,一切概念明晰的物体边缘化了,出现了似是而非的状态。于是一只似狗非狗,似人非人的生物在小说里出现了:“他把他背着的一个硕大的背包扔到地上,站立着,按摩着双肩说:‘汪!’”
三 故事结局的多重不确定
学者王岳川在《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里指出:“人文科学的最终目的不是去构成人,而是去分解人。”后现代派作家在进行创作时,“反对中心性、整体件、体系性是后现代主义的主要思维向度,因此,后现代主义背叛了现代主义对超越性、永恒性和深度性的追求,玩弄支离破碎的语义,获得的是一连串的暂时性的空洞能指。”将事件的结局引向一种不确定既是薛定谔的追求,也是后现代派作家的追求。这种充满破碎感的结局是为了抵御任何形式的成规与定势,指示其意义上的离散,因此,呈破碎感的结尾是后现代小说常见的结局。所以当一只似狗而非狗的思想家式的生物遇到了一只“薛定谔的猫”时,生存中的许多问题涌现出来:关于盒子的构造、关于量子的射击方向、关于猫是否可以在这种射击下存活的问题、关于零点理论。这个生物因为坚持要“自己去创造确定性”而决定将猫放进箱子里,以证明“上帝是否在和这个世界玩游戏”。但是这个所谓的“确定性”却建立在高度零乱的基础上,所以其结局只能是更加零乱与不确定。当猫跳进了盒子,两个期待确定答案的人物(我,狗)却变得心乱如麻:“我,来回走着;娄佛,跪在耶里。没有声响。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这是小说情节的第一层的零乱与不确定,即人类心理的不确定。当盒子打开之后,猫莫名地消失,更多的不确定如“猫在哪里”,“盒子在哪里”“这儿在哪里”等蜂涌而来。期待中的确定被无数的不确定所消解,甚至连小说时空也变得无法确认,宇宙成了一片“杂乱的星光”,世界充满了无法辨识的音符,那只身份不明的猫成功逃匿到零乱的世界深处,小说只得在一种不确定中结束。
综上所述,勒·魁恩的《薛定谔的猫》正是典型的解构主义与不确定的后现代文本,这是作者对文学和生活进行选择与反省的结果。解构主义所要达到的是人类心灵最深处最私密的部分,一直伸延到人类无法控制边界之外。其所要表现的是一个未知而又隐秘的本能的状态,它就像某种花蕾的生长过程中,在成长中既有自我的实现,又有自己的消亡,但一切都在必然规律的作用之下,以实现“上帝真的在和这个世界玩游戏”的后现代理念。
参考文献:
[1] 王岳川:《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2] 李维屏:《英美现代主义文学概观》,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3] 陈世丹:《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艺术》,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4] 李德恩:《后现代文学导读》,河南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宋秀华,通化师范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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