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勃的“顺风耳”

奉命组建第16局

上个世纪50年代初，苏联无线电侦察活动的领域开始大幅拓展。超短波和超高频信号的侦收技术有了长足进步，从外国无线电电子设备截获情报的无线电侦察技术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当时，负责此项工作的是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即格鲁乌)下属的有关部门以及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即克格勃)所属的第8总局。

20世纪60年代，为了进一步加强对无线电侦察的管理，克格勃奉命组建了第16局，主要执行以下任务：从外国驻苏机构的通信线路上截取有关信息；测定无线电设备所处方位，对截获信号进行解密，对境内外的外交使馆及代表处实施技术渗透，从境外的国家和军事通信线路获取有关信息，必要时通过使用窃听等其他技术手段获取情报。

第16局组建之初，就将美国锁定为其主要侦察对象。除此之外，从20世纪60年代起，克格勃还在其第1总局驻外间谍机构设立无线电截收站。首站于1963年在墨西哥开通，代号为“雷达”。3年后，代号为“创举”的另一所无线电截收站在苏联驻华盛顿大使馆开始运行，1967年又在纽约设立了“试样”站。截至1970年，“创举”—1站(站址为苏驻美使馆)、“创举”—2站(站址为使馆住宅区)、“试样”—1站(站址为苏联驻联合国使团办公楼)、“试样”—2站(站址为苏联使馆在长岛的别墅)已经能够截获阿根廷、巴西、加拿大、法国、葡萄牙等国外文官拍发的电报以及通过美国军用通信线路传送的一些信息。其中很多情报得到了苏联外长安德烈·葛罗米柯和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雅科夫·马里克的高度评价。

第16局的组织机构

截至20世纪70年代末，第16局的工作人员已达到2000人，下辖以下各处。

第1处——从事密码破译工作，为此配备了当时苏联最为先进的计算机“大马士革钢”。

第3处——从事情报翻译工作，将所侦获情况翻译成俄语。该处后来并入第4处。

第4处——对第3处通报上来的材料进行整理编辑，挑选出有价值的情报报送相关部门，通常汇编成两本小册子，一本只呈送苏共中央政治局的个别成员(在20世纪70年代，这些人包括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葛罗米柯、基里连科、苏斯洛夫和乌斯季诺夫等)，另一本则上报克格勃第1总局(情报局)和第2总局(反谍局)的负责人。除此之外，第二本册子中的某些情况会在删去来源的情况下发送到某些相关部门。

第5处——从事密码系统的分析研究工作，负责同华沙条约成员国及其他苏联盟国情报机构的协作。

另外还有一个分局负责技术窃听以及其他技术渗透手段。其所属第1处负责分析研究外国的密码通信设备，找出采集其信号的方法；第2处负责信号拦截和分析工作；第3处专司同海关等部门保持联络，同它们合作安放或拆除窃听器，第5处负责排除对所获信号的干扰。

遍地撒网的截收站

1970年5月15日，苏联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批准了将无线电截收站推广至15个驻外间谍机构的计划，至20世纪70年代末境外便已经设立了30余个这样的截收站，除上面提到的“创举”—1、“创举”—2和“试样”—1、“试样”—2站外，还有设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春天”站、蒙特利尔的“金星”站、墨西哥的“雷达”站、哈瓦那的“白蚁”站、巴西的“枫”站、雷克雅未克的“岛”站、伦敦的“水星”站、奥斯陆的“北方”站、巴黎的“木星”站、波恩的“半人马座”—1站、科隆的“半人马座”—2站、萨尔茨堡的“蒂罗尔”—1站、维也纳的“蒂罗尔”—2站，柏林的“埃尔布鲁斯”站、日内瓦的“高加索”站、罗马的“起航”站、里斯本的“阿尔泰”站、雅典的“虹”站、海牙的“郁金香”站、布鲁塞尔的“织女星航”站、贝尔格莱德的“帆”站、安卡拉的“虹”—T站、德黑兰的“火星”站、开罗的“猎户星”站、大马士革的“西格玛”站、东京的“霞”站、越南河内的“阿穆尔”站、雅加达的“海豚星”站以及内罗毕的“克里木”站等，可谓是星罗棋布，遍地撒网。

到了20世纪80年代，克格勃第1总局的所有驻外谍报机构都设立了无线电截收和监测站。这些站每年11月份都要向中心上报年终总结材料，内容包括其获取的加密和公开信息、破获的新的有情报价值的通信线路、驻在国的无线电技术侦察环境、保密措施以及下一年的工作计划。尽管如此，第16局局长克拉萨文还嫌这些情报数量不够。他向克格勃领导层提出了一个更富野心的计划：争取在20世纪80年代末之前，在苏联各驻外机构再增加40—50个无线电侦收和监测站。这样，所获取的情报数量将扩大5—8倍。

对准美国的截收行动

所有这些无线电截收站中，最重要的当推设在纽约和华盛顿的站点。1975年，“创举”—1和“创举”—2站截获了2600条信息，1976年猛增至7000条，其中包括美国防部长出席北约核计划小组会议、美国务卿基辛格同英法德和南非领导人会晤情况等重大要情，另外还成功窃听到美国总统、国务卿等政府要员出访时在专机上通过安德鲁空军基地同白宫的谈话，在这些截获情报的基础上，向莫斯科发送了800条通报。

“创举”—1站和“创举”—2站不仅截取政治情报，还截取军事机密，其中包括“三叉戟”、“潘兴”弹道导弹和其他巡航和防空导弹以及F－15、F－16、F－18、B－52、B—1等战机的相关资料。自1973年起，设在纽约的“试样”—1和“试样”—2就开始获取一些非常珍贵的科技情报。它们成功地截获了波音公司、通用公司、格鲁曼公司、休斯，洛克希德、IBM以及其他美国军工巨头的传真信息，还获取了A－10、B－1、F－14飞机以及反导和反潜计划的绝密资料。而1976年开始启用的圣弗朗西斯科“春天”站，一直控守着位于美国西海岸的五角大楼承包商和大型公司的电话线路。

作为对无线电截收站的补充，克格勃还在华盛顿、纽约和圣弗朗西斯科分别设立了“西风”、“火箭”、“红宝石”3个无线电站，用于窃听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通信联络，跟踪其进行的反谍行动。设在纽约的“火箭”站在20世纪70年代所控守的对象就包括美联邦调查局观测车同负责监视苏联驻联合国代表机构工作人员动向的6个站点之间的无线电通信信道以及联邦调查局间谍使用的无线电通信信道等。

各显神通的窃听装置

除了无线电侦察手段之外，克格勃第16局还在其境内外的外交代表处的办公居住场所内大量安装窃听装置。其中一起成功的行动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当时俄罗斯窃听专家们巧妙地在日本驻莫斯科使馆的一套新密码设备

中安装了窃听装置。

1983年1月，法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在维修馆内的一台电传打字机时发现了安装在机内的窃听装置。后经调查发现，这套窃听装置已经“卧底”了很长时间。1984年，克格勃第16局的专家们对提供给美国驻莫斯科使馆和驻列宁格勒总领馆的30台打字机逐一动了“手术”，植入了精巧的窃密装置。

针对美国驻苏联大使馆的规模最大的一次窃听行动发生在1979年。当时美国人准备重建8层高的使馆大楼。克格勃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将窃听装置直接安装到各种建筑构件上，结果使馆大楼成了一个超级传感器，可以截收馆内发出的所有无线电信号、监听馆内的人员谈话。当然，美国人不是傻瓜。他们成功地排除了一些窃听装置，但是有没有“漏网之鱼”就很难说了。

克格勃还在境外针对美国大量使用窃密装置。1965年，在美国驻几内亚的一位外交官的寓所成功安装了一枚窃听器。1972年，美国驻该国大使也被克格勃窃听。

第16局纽约间谍处也不甘落后。1969年底，它成功实施了“紧逼”计划；将数个遥控无线电发射机藏在了安理会主席的办公室。在此之前，；它已经完成了在联合国秘书长住所安装窃密装置的“螃蟹”计划。

最近一次著名的窃听计划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末，当时俄联邦对外情报局的间谍汉森在美国国务院会议厅成功安装了窃密装置。

并不平等的谍报同盟

华沙条约组织的盟国在无线电技术侦察行动中给予了克格勃很大的帮助。20世纪60年代，克格勃的工作人员在保加利亚同行的协助下，顺利潜入意大利驻索菲亚大使馆，拷贝了两本密码本。不久之后，法国驻保加利亚使馆内的法国对外情报部门的密码本也遭克格勃窃取。

克格勃同华约集团其他国家的情报部门，在无线电侦察和密码破译领域也进行了富有成效的合作。

1975年，安德罗波夫批准了由克格勃第16局起草的《在密码破译领域同社会主义国家安全部门合作的指导原则》。该文件的主要内容是：其一，同盟友之间的合作应置于克格勃领导之下。其二，发送给盟友的信息“不应披露苏联在密码破译领域的最新成果”。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极不平等的情报交流机制，克格勃是在单方面要求盟友提供合作。尽管条件苛刻，但是克格勃同盟国情报机构的合作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仅1974年一年，第16局就成功地从驻布拉格的8家使馆、从驻索菲亚的5家使馆、从驻华沙的2家使馆以及驻布达佩斯的2家使馆窃取了馆内的机要资料。

难逃厄运的结局

苏联解体之后，克格勃也分崩离析。1991年12月24日，叶利钦签署命令，将原隶属于克格勃的第8总局、第16局和国家通信局合并成联邦通信和信息局。根据1993年2月19日颁布的《联邦政府通信和信息机构法》，该局的职责范围包括特种信息系统内的情报侦察工作，具体实施部门为在第16局基础上组建的通信手段无线电侦察总局。

至于境外的数十个无线电截收站，其命运也于2001年被决定。当年10月16日，莫斯科突然通知哈瓦那，称准备关闭设在古巴境内的无线电侦察中心。第二天，普京在俄国防部会议上证实了这一决定，并补充说，俄将撤出越南金兰湾海军基地和设在该地的无线电电子侦察站。

俄作出上述举措，主要基于经济方面的考量。维持古巴的无线电侦察中心是笔不菲的费用。每年俄罗斯要向古巴支付2亿美元，近10年来的费用高达30亿美元，这还不算中心的技术维护费和工作人员及其家属的工资和福利。至于越南的金兰湾基地，虽然在2004年前供俄联邦免费租用，但是每年的维护费也高达100万美元。

时任俄军总参谋长的克瓦什宁大将对俄政府的这一决定持支持态度。他说：“2亿美元我们可以购置和发射20颗侦察和通信卫星，或者购买100座雷达站。”他表示；俄罗斯并非放弃对美国本土实施无线电电子侦察，只是将来要通过更为先进的卫星来实施。

废除境外无线电技术侦察中心仅仅是个开端——2003年3月11日，俄总统普京签署命令，解散联邦通信和信息局，其所属部门转隶安全局和国防部。解散工作于2003年7月正式结束。无线电技术侦察和密码破译部门划归国防部，其他部门则归属安全局。这一重组方案对俄罗斯情报工作的影响如何，还有待观察。

(毛明摘自2005年第8期《环球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