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图说话

主题恰当地使用富于戏剧变化的机位角度与运动摄影，会让故事的视觉语言变得跌宕起伏。

获1942凯迪克金奖的《让路给小鸭子》（图2）中，阅读者的视角与野鸭夫妇视角巧妙地重合，并跟随其来到大城市——波士顿，摄影机时而鸟瞰（俯拍）公园、池塘，时而在池塘中仰视天鹅船上的游客，时而又在马路上仰视骑车的人、汽车及警察。这本书富有变化的机位角度处理，使阅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运动摄影拍摄符合人们观察事物的视觉习惯，以渐次扩展或集中、逐一展示的形式表现景物或人物，能增强画面的活力。推拉、摇移、跟甩是摄影机运动的几种基本技巧。图画书《雪人》（图3）中，当雪人拉着小男孩跑出屋子并腾空而起时，摄影机镜头通过三张画面逐渐推进，并刻画出小男孩激动兴奋的神情。当雪人和小男孩在海边看到远处的城市及天边的一缕晨曦的阳光时，雪人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拉起小男孩飞起来。阅读这页中的五张镜头画面，我们能够感受到摄影机的先拉镜头后又推镜头的运动，阅读者也极为享受这张弛有度的画面。

二、连续的图画

人们利用人眼的“视觉残留”现象，使影视中多张镜头画面连续播放时产生了运动的感觉。这种现象同样作用于图画书。由于人们的翻阅，使连续的图画产生了运动并具有了时间性、叙事性与节奏性。

时间性在图画书中多表现为在同一画面中呈现不同时间发生的动作。赤羽末吉的《追追追》中旅人追鸟的过程：旅人从富士山的这一边追到了那一边，衣服颜色也由红色变成深褐色。让人一目了然时间的推移。这种处理与新浪潮运动中法国导演戈达尔的《筋疲力尽》电影中开创的跳切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1928年出版的婉达·盖格的《一百万只猫》（图4），被约翰·洛威·汤森在《英语儿童文学史纲》中誉为“一本无可挑战的经典图画书”。横长开本的图画书的第四页和第五所展开的画面：老人正领着好几百只、好几千只、好几百万只、好几亿只、好几兆只猫，翻山越岭地回去见他的老太婆，左面一页与右面一页合成了一幅画面，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从左面一页的左上角，一直延伸到右面一页的右下角。这可能是图画书里最早表现时间推移的一个好例子。

与独幅绘画作品相比，图画书中的图画不仅仅是用来欣赏的，“图画的作用在于帮助孩子们在心中想象故事的世界。不能被表面上的华美所诱惑，而忘记了图画的真正作用——是否表现了故事的内容。”[1]“所有在图画书里的图都具有叙事性功能。它们各式各样的结构、色彩、以及线条、形体和媒材，还有最重要的风格，都拥有表达故事意义和氛围的潜能。”[2]要使图画发挥其叙事作用，画面间的衔接、连贯是至关重要的。图画书创作者在版面设计阶段的工作与电影中的分镜头设计相似，他们并置一系列图画，安排故事的顺序。图画语言通过视觉叙述周密地引导着阅读者的眼睛和心灵。我们将图画书《野兽国》一幅幅画面按页面顺序摊开来，我们发现：第一幅画面只有明信片大小，拘谨的画面表现出阿奇压抑的心情。随着他穿上野狼外套开始撒野发泄，画面也逐渐变大。到了第五个对页，阿奇开始了他的野兽国奇妙之旅，画面撑满了右页。到第十个对页，阿奇与野兽们群舞狂欢达到了高潮时，画面充斥了整个对页。高潮持续了三个对页后，随着阿奇的离开，画面逐渐缩小。当阿奇回到家中，一切恢复平静，画面也缩小到右页。画面尺寸由小渐大，再由大渐小，画面连贯的叙事处理得简单巧妙，富有韵律。

节奏本身指音乐中音响节拍轻重缓急的变化和重复，具有时间感。图画书中一幅幅画面按一定的排列方式不断地重复，使我们感受到一种类似音乐里节拍般的节奏性。图画书通过图画间两拍、三拍等节奏韵律来展开故事情节的起承转合，并有效地引发阅读者的情绪。图画书《和甘伯伯去游河》（图5）是典型的两拍节奏：甘伯伯要撑船去游河，岸上不断有小孩子、兔子、猫、狗……一一打招呼要求上船，左页是黑白图画甘伯伯和他的船，右页是要求上船的动物，这样重复到第九次，意想不到的高潮出现了——船翻了，大家都掉进了水里。甘伯伯带领大家游泳到岸边，让太阳把他们的衣服和身子晒干。和气的甘伯伯还邀请这批乘客到他家去喝茶，并且提议过几天大家再来坐一次船。三拍的例子也不少，例如《逃家小兔》（图6）：第一页一只小兔想考验妈妈对自己的爱，想要离家出走，他告诉妈妈：“我要跑走啦！”“如果你跑走了，”妈妈说，“我就去追你，因为你是我的小宝贝呀！”翻页后，映入眼帘两幅黑白画面：左页是小兔变成溪里的小鳟鱼，右页是妈妈变成捕鱼的人准备拿鱼篓和渔网。下一页是彩色跨页，妈妈站在小溪里，用胡萝卜当诱饵正在钓变成小鳟鱼的小兔。之后同样的结构：小兔变大石头、妈妈变爬山人、妈妈追小兔；小兔变小花、妈妈变园丁、园丁培育小花茁壮成长；（小鸟、帆船、小男孩，树、风、妈妈）画面组织也是左页黑白、右页黑白、跨页彩色，重复了共七次。最后达到故事的高潮：小兔回到温暖的家里，吃着胡萝卜。多样的节奏性使图画书别具匠心，更富有形式美感。

图画书是一种精巧而复杂的沟通形式。图画的设计极具戏剧性和活力，它超越空间，没有国界；它穿越时间，链接古今；它无需翻译，全人类通用。图画书中单张静态的图画借鉴影视镜头语言，利用景别、机位角度与运动摄影等方面元素在说话、在表达；最终由于被人们翻动，连续的一幅幅图画又以一定的时间性、叙事性与节奏性在吟唱。它们组成了复杂有趣的画面交响曲，使阅读者感受到图画讲述故事的神奇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