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精神和当代大学的使命

世界一流大学的使命

我想先谈谈两个世界一流大学的使命，然后从中思考我们肩上的使命。

耶鲁大学，不管怎么排，它总是在世界最顶尖之列的，连续几年在美国排在第三位，近几年名次和哈佛大学一样。它成立于1701年，大学生有六七千人，研究生院有2500人。它的使命是什么呢?在创立这个学校的时候，就有一个建校的使命：为国家和世界培养领袖。它是老布什、小布什、克林顿等五六个美国总统的母校，也培养了53个国会议员，为很多国家的一流大学培养了杰出的校长，为墨西哥和德国培养了总统，为韩国培养了总理，为日本培养了外交部长。然而，后来它把这个使命扩大了，浓缩为这么一句话：要保护、传授、推进和丰富知识和文化。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词语的堆砌，实际上仔细一看，如果使命只有一条——“传授知识”，那么这个使命就对美国3188所大学适用，若加上“推进和丰富”，马上只有3％的大学能够胜任，再加上“文化”两个字，恐怕减到1％，至于能够涉及“保护知识与文化”的，只怕不足千分之一。使命要有差别特殊性，如果这个使命什么学校都能用，那它表示的就不很贴切了。我今天特别着重文化，我感到我们很多地方对于文化没有足够的重视。

最近，我很惊奇地知道，尽管我国是出口大国，但是唯独有一个例外，文化出口非常少。有着5000年古代文明的国家，它的电影、图书却走不出神州的土地，这是让人遗憾和惭愧的事情。我们每出口一本书就有100本书进口，至少是这样的比例。刚才提到“保护知识和文化”，耶鲁大学的稀有图书馆正是承载着这样的使命。人类历史上第一本彩页的书，世界上三本，一本就在它那里。

那么怎么来完成这个使命呢?耶鲁校长说得非常准，第一，要有有形资产；第二，要有人力资源；第三，要有文化内涵。我认为讲得非常完整。这就让我想起我们今晚讲的大楼师、大爱。

清华老校长(梅贻琦)讲过：“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这句话一点不错，如果你正确理解的话。他把重点放在“大师”上，而不是过多地关注房子，尤其是针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总是把钱花在造房子上，却并没有注意到“大师”。可见，耶鲁校长这样的提法更加完整，有些地方不仅有大楼，还有设备、图书等等。大楼包含的是有形资产的所有资源。

同样，人力资源也不仅仅指“大师”，特别应该提到的是学生，学生在大学里的重要性，同样是人力资源的重要的组成。

更关键的是他提出的文化内涵。不同类型的学校，它们的侧重点和社会分丁是不同的。会前你们的学生记者问我：“复旦文化内涵深，同济浅，您怎么看?”我认为这么说欠妥，因为这两个学校定位不一样，它们的使命也不一样。

加州理工学院，就不叫大学，叫学院。很小，275个教师，大学生研究生加起来2000多个。而且董事会一开始就规定：不管什么人做校长，不能扩大它的规模。它的使命是什么呢?翻译出来是这样的：通过教育和科学研究相结合，扩充人类知识并造福社会。两大使命，一个是“扩充人类知识”。这里就没有提到文化，不是说这个学校没有文化，但是，它作为一个学院，它的重点是“扩充人类知识”，不像耶鲁大学，它有任务“扩充人类的知识和文化”。一个是“造福社会”，我们在单一的学院里，在交叉学术的气氛里，研究科学技术中最富有挑战性的基本问题，同时，教育出杰出的学生成为社会中富有创造性的成员。我感觉它的使命也写得非常漂亮。32个诺贝尔奖，这就是它对丰富人类知识宝库的贡献。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的火箭90％是在这里设计的，这就是它怎么“造福社会”。今年它发现了太阳系的第十大行星，又进一步扩充了人类的知识宝库。而且，除了这32个诺贝尔奖还有一大批没有获得诺贝尔奖的校友，包括我国的物理学元老，1928年毕业于该校的周培源；我这个行当(原子物理学和核物理学)的中国奠基人，赵忠尧，是1935年该校的博士毕业生；谈家桢，我国现代遗传学的奠基人，1936年获该校博士学位。我国第一号科学大家，钱学森，1939年也是在该校拿到的博士学位。所有这些大家、大师都奠定了这个学校在世界的地位，不需要排名的肯定，它是世界顶尖的大学，固然它不叫大学，它叫学院。

大学为年轻人创造机遇

大学为年轻人创造机遇，大学生为大学做出了贡献，从中也可以看出青年成才的一个重要要素：机遇。不管你多聪明，不管你多努力，如果没有机遇，你要成才，很难。都说我们国家现在形势大好，是一片希望的沃土，体现在为青年人提供了从来没有过的机遇。而我们的大学，一直就是年轻人的舞台，始终为青年学生创造机遇。

机遇偏爱年轻人，这是不以人的客观意志为转移的，但是只偏爱有准备的头脑。综合世界各地区的发展，许多科学家的重要发明发现都产生于风华正茂、思维最敏捷的年轻时期。诺贝尔奖的百年历史，就是年轻人的创造史。我下面罗列的这些人都是在校期间做出了他以后获得诺贝尔奖的工作。布拉格父子(父亲威廉·亨利·布拉格和儿子威廉·劳伦斯·布拉格)，因为儿子在剑桥读研究生的时候，纠正了他父亲的错误，两个人一起拿诺贝尔奖。到今天为止，威廉·劳伦斯·布拉格仍旧是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当时他只有25岁。20世纪三大发现之一：DNA的结构，前年获得诺贝尔奖的三个人，一个是哈佛的研究生，一个是普林斯顿的研究生，还有一个是普林斯顿的导师。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另外给我们的启示是，年轻人获得成绩的另一个要素：好奇心、兴趣。兴趣驱动着我们非常努力地工作。记得诺贝尔奖获得者的一句话：好奇心是科学研究的源动力。大学有巨大的作用力。刚才这些人都来自于大学，而且来自于很好的大学。同时又看出反过来大学生的贡献，这些大学生为他们的学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大学的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

什么叫大学?大学是university，它的词根是universus，这个字本身就意味着普遍性、普适性、世界性、宇宙性，大学就应该体现出这种精神。大学是群英汇聚的殿堂，来自世界各地的学子和老师相聚在一起，在人类世界的宝库里探索奥秘、追求真理、付诸实际、实现梦想。

我特别请大家注意，如果一个大学想要达到国际水平，就必须要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子。如果这个学校只在上海招生，它永远成不了世界一流的大学。

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和老师聚在一起，同样老师也必须来自世界各地，这样的学校才有最大的声音。并且是在“人类知识的宝库”，注意不是中国的知识宝库，而是在世界人类灿烂的知识的宝库里探索奥秘、追求真理、付诸实际、实现梦想。

耶鲁大学的校长经常这样自豪地

讲：“我们学校是普式教育，进耶鲁大学就进耶鲁学院，我有1800门课程供你选择。”所以，同学们、同志们，你们注意了，现在几个学校开始行动了，实行广博教育，进来不分专业，进来就进一个学院。不错，但是做起来不容易。你必须有坚强的后盾，首先耶鲁大学有1800门课程供你选择，它包括了世界人类知识的几乎全部。其次它有极其非凡、尽心尽责的教师辅导同学，作为广博教学的后盾。没有这两个条件，你要照样画葫芦，只会落个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大学不仅仅是客观的物质的存在，更是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

物质存在很简单，仪器、设备、大楼等等。

然而，之所以大学称之为大学，它的关键是它的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文化是追求真理的文化，是追求理想和人生抱负的文化，是崇尚学术自由的文化，是崇尚道德的文化，是严谨求实的文化，是大度包容的文化，是具有强力批判精神的文化。

北京大学，提倡新学，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清华大学，“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北京师范大学，“学为人师，行为师范”；同济大学，我也非常欣赏这八个字，“同舟共济，自强不息”。正是既有共性又富有个性的大学精神，始终坚定不移地坚守住大学精神这张理性的网，才使这些百年名校经久不衰，青春常在。

校训，学校学术和文化的结晶，大学精神和灵魂的象征，学校办学理念集中的体现。一家报纸请几千个人投票：你认为中国的大学哪个校训最好?清华第一名，拿了4％的票。复旦第二名，“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每句话的第二个字，是“学”、“问”。“学”、“问”是学习“问”问题而不是学习答问题，不是应付考试而是不断地产生问题。孔子言，每思要问。中国的家长总是说：“今天考了几分啊?”英美的家长老是问：“今天问了几个问题?”文化不一样，治学的理念也不一样。我们的家长对孩子考99分都不满意，“为什么不考100分!”一分有什么了不起?误差百分之一，国际水平。结果他回答我一句话，“少一分能进你复旦吗?”我无话可说，确实进不了，否则走后门。

爱因斯坦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就是喜欢寻根问底。”这就是他成功的一大根本。美国最杰出的物理学家，氢弹之父，爱德华·特勒有一个特点，每天进实验室要问十个问题，其中八九个问题都是错的，非常荒谬的问题，但是也就是其中一两个问题使他成为最杰出的学者。2500年前，先人提了个问题：世界是什么构成的?这个问题的提出就标志着自然科学的诞生。

同济大学的校训：严谨求实，团结创新，我认为里面包含了很丰富的含义，特别是“创新”两字。哈佛大学校训：truth(真理)。耶鲁大学：1ifeand truth(生命和真理)。圣路易斯大学：通过真理的追求能产生强大的力量。都离不开truth(真理)。

我想起李嘉减的一本书：《诚信就是资本》。2005年教师节的时候，温家宝引用陶行知的话：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干学万学，学做真人。之所以在去年教师节时重提这16个字，因为在我们的大学，出现了很多造假的事情。“简历不做假，典型是大傻。”作弊风屡禁不止，清华北大也不例外。我做复旦校长的时候，谁作弊，当天就让谁退学，尽管很多人反对。

我在英国工作的时候，很多中国学生拿不到信用卡。如果是英国政府欺负中国人，我一定要为中国人讲话，但是一(经过)调查，我无话可说，我们前一批中国人都是欠了很多钱就走·厂。这是没有文化的文化，这是没有文化的大学，如果大学里有这种造假的话，你还谈得上什么文化。

大学文化是一种崇尚学术自由的文化，加州理工学院的校训就是这种文化的体现，麻省理工学院崇尚理论联系实际，诺丁汉大学的校训：大学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一个城市要成为国际化的大都市，就必须拥有一流的大学作为后盾，但是大学带给城市的不仅仅应该是物质上、经济上的飞跃，还应该包含精神文明、文化修养上的提升。

大学文化是崇尚道德的文化，美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所大学宾州大学，它的校训就讲到道德。上海交大(的校训)，我感到它体现了非常深刻的道德含义：“饮水思源，爱国荣校。”“饮水思源”用英文来讲就是thanks giving(感恩)。如今我们的电视台几乎每天都在说感恩生命，感恩父母，感恩老师，感恩社会，感恩生活，感恩自然。有两位大学生因为对父母满怀的感恩之情而成为感动中国的两个人。但是也有些不协调的声音，在很多大学，包括名牌大学，一些农村来的学生不愿意见他们的父母，觉得很不光彩，同样，如果父母是很有钱的，就觉得很光荣。居然还有一个深圳的同学知道老师要来家访后，就逼着家里，“你赶快给我搬家，否则我没脸了。我家里看起来太不像样了，要搬到豪宅里去”。还有道德更差劲的，清华学生“泼熊事件”，复旦学生“虐猫事件”，交大学生因为不能维持恋情把女友母亲砍了30刀……

让5000年文明古国在世界上站起来

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1世纪教育高峰大会，联合国文教总干事在大会上总结讲到：学校不仅要让学生学一些知识(Iearn to know)，还要学习如何掌握这些知识(1earn tO how to1earn)，同时应该教育学生学会真实(1earn to be)，然而最主要的是，学习如何与其他人相处，这就是你们校训当中“团结”两个字的含义。

“我们的世界应该有你的存在而有所不同，为真理奋斗意味着接受精神文化，精神能丰富人的生活。”当然这句话谁也没跟他们说过，可是这种精神弥漫在校园之中。于是就融入了学生的思想中，奔腾在校友的血液里。

总结青年成才的要素有三：人生观，兴趣，机遇、如果你把握住这三个方面，你将会大大地前进一步。

爱因斯坦讲了一句话，我认为非常有道理，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保尔说的话差不多，“每天上百次地提醒我自己，我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依赖于别人，包括活着的人还有死去的人的劳动。我必须今日以同样的重量来保证我领受到的和至今还在领受的东西。我强烈地向往俭朴的生活，并常常为发现自己占领了同胞过多的劳动而难以忍受”。这就是他的人生观，这就是他的价值观。

安徒生说过：丹麦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家乡，这里就是我心中世界开始的地方。爱国是有朴实性的，一个记者问我，中国和欧洲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中国人到美国去与欧洲人到美国去是很不一样的，早期美国西部是很荒凉的，很多中国人到西部去造铁路，去的时候他就有一个信念，为厂回来以后荣耀祖先，他会想到回来。而欧洲人去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回来。爱国是中国古老文化里非常精彩的部分，但爱国并不限于中国，是有朴实性的，是“大学”

两个字包含的普遍性。

我1963年去丹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经常连续48个小时做实验，动力在哪里?为我们国家争光。我是当时八十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博士头衔的，但我用自己的勤劳赢得了别人对我的承认和尊重。

我们国家有杰出的爱国者，两弹元勋邓稼先。他与杨振宁是同学、同乡，他在美国拿了博士学位后选择回国奉献，他们为我们国家的贡献是巨大的，但是是无名英雄。邓稼先在他的书里写道：一个科学家能把自己所有的知识与智慧贡献给他的祖国，使中华民族完全摆脱了任人宰割的危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自豪、骄傲的呢?让人肃然起敬。

我2006年在诺丁汉大学戴上了这顶“金边帽”，我非常自豪，但是使得我很感动的是，在座的一位当地华侨的领袖。他感慨道，当他上世纪60年代来到英国的时候，英国人叫他“清人”。清朝是最腐败的，他们不叫中国人“华人”，而叫“清人”。现在堂堂正正的华人戴上了这所学校唯一的一顶“金边帽”，他一边说一边就哽咽了。我每次戴上金边帽，校园里就升起五星红旗，这是我最自豪的时候。英国的校园升中国的五星红旗这是很少见的。

1999年他们给了我一个荣誉博士学位，碰到了邓亚萍，当时的中国留学生只有83位。邓亚萍拿了18次世界冠军，少见，在中国乒乓健儿里，像她这样的人，第二个将要产生还没产生。我问她到这里来学习英语的目的。她说，为了十国人能在国际体育组织中有一席之地。不懂英语怎么进国际组织?

所以我们都有一个梦，“I have adream”成为过去1000年中最有名的10句话中的一句话，马丁·路德·金在1963年讲的话，他的那篇演讲也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演讲。每个华人都有一个梦，让5000年文明古国在世界上站起来。

“中国人站起来了”，1949年毛泽东主席说的话。但是，我们自己看一看，是不是站得很直了?是不是站得很稳了?差距还很大。如果中国人在国外拿不到信用卡，算站起来了吗?算站得很直了吗?还不够。

大学必须有容乃大

我刚才讲，大学是群英汇聚的地方，因此我们要走出去，融入到世界各地，同时我们要请进来。一流大学很重要的标志：看国际学生占了多少，研究生中国际学生又占了多少，这就是看你是不是融入到世界了。耶鲁大学为什么能为国家和世界培养那么多领袖呢?美国校长谦虚地说：“我们是向英国学习，吸取了英国精髓的东西。” 英国高等教育的亮点在哪里?上个世纪开始，牛津和剑桥就实行导师制并且有了住宿学院。耶鲁大学的校长说，所有后来成为总理的，都是在导师的指导下，在住宿学院里组织的各种各样社团中担任领导职位的。我做学生的时候是不太喜欢社会工作的，实际上，社会工作是同样重要的学习和历练，总统领袖式的人物都是从这些组织中培养出来的。大学的精神和灵魂都是融入在学校浓郁的气氛中的，而这种气氛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住宿学院正是这种精神存在的物质载体。同济一百年最可贵的就是弥漫在校园里的这种气氛。所以其中包含了英国高等教育中很精彩的部分：住宿学院(college)。

普林斯顿大学，连续6年美国排名第——。6500名学生，1500名研究生。有些人说一流大学一定要研究生数量多，一定要有医学院，这于普林斯顿大学都不适用。他没有医学院。研究生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几。但是排名绝对第一。伟大在哪里?除了诺贝尔奖以外，校园中那种自由学术的氛围也让人啧啧称赞。

英国人艾因斯顿…怀尔斯，1985年到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9年没有出一篇文章。大学校长、系主任、教研组组长，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9年以后，他宣布解决了360年没有解决的难题。他是当今数学最高奖的获得者，第一次，特别奖，到此为止只有他一个人。

约翰·纳什，患精神病3 0多年，他已经生病了，但是，普林斯顿大学却把他从MIT请过来，给他办公室，给他温暖。他的家人和同事对他无比关怀。30年后，奇迹发生了，他恢复了，1994年拿了诺贝尔奖。这就是普林斯顿大学的魅力，他的氛围，他的文化指引着他。约翰·纳什教授的故事被写成小说《美丽的心灵》，被拍成电影，拿了奥斯卡奖。所以有大师还必须有大爱。

大学必须有容乃大，必须兼容并包，应该能够做到给与各种各样的人以自由学术的土壤。学习怎么与人相处，应该能够享受和赞美周围人的优点和美德，要看到别人的长处，而容不下自己是有失风度的。

刚才说了住宿制，现在说说导师制。牛津大学，它培养了那么多的首相。它有一句话：导师在学生面前喷烟，直至在学生的心里点燃火。(GOOGLE中国)李开复总裁在一本书里写道：“成功就是做最好的自己。”你要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火种在哪里，在导师、家长、自己的帮助下把火种点燃了，你就有成才的可能。

3000年前有哲人就说过：“头脑不是被填充的容器，而是需要被点燃的火把。”人无全才，人人有才。关键是怎么发现这个才。巴黎高等师范学校，他不叫学院，不叫大学，他叫学校，我们最看不起的名字，它却把它保留下来了，不愿意改，但它是世界一流的大学。它的校长在北京说过一句话：学校的任务是发挥学生的天才。哈佛校长在35周年校庆时说，哈佛最值得夸耀的，不是获得了多少诺贝尔奖，而是使进哈佛的每一颗金子都发光。首先，他承认进哈佛的每一个人都是金子，它的任务就是让他们都发光。

高等教育结构的变化更重要

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美国是这么高度发达的国家，3188所高等院校中60％是职业学校，研究型大学只占30％，而我国研究型大学所占的比例居然能够超过美国，可高职的数量却远远少于美国。大学近些年来不断扩招，我感到是好事情，能让更多的年轻人有机会进大学。确实大学生的人数与日俱增，从1978年的百分之一点几到现在的20％，还不够。为了提高国民的综合素质，我们需要的不单单是大学生数量的变化，更重要的应该是高等教育结构的变化。重点应该放在高职上，但是很多家长看不起高职，认为进高职没出息。2005年11月7日召开的全国职业教育会议，我认为对于我们国家教育事业是一件大事情，两位中央常委参加，两位国务委员参加，再加上教育部长，因为我们已经发现我们这方面欠缺的太多。专科学校被看不起，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成为博士，不成为博士不过瘾。最近一个医生跟我讲，要去拿个博士，不拿到博士，在医院里站不住脚，本科meansnothing(什么也不是)。在英国的医院，博士所占比例是10％。临床医生的地位，薪水都比你高得多，但是他是不必拿博士学位的。你是搞学术研究的，才去拿博士学位。博士并不意味着掌握最丰富娴熟的实践知识，含义是不一样

的。我是搞物理的，那博士还不够，要博士后。如果你要搞学术，那你要一刻不停地学下去，如果你想搞应用，那你尽早到公司去实习。公司不给你一分钱也没关系，这是你学习的继续。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工作，而职业学校是非常重要的。

总结我今天讲的，大学是群英汇聚的殿堂，来自世界各地的学子相聚在一起，在人类知识的宝库里探索奥秘、追求真理、付诸实际、实现梦想。我希望每个年轻学子都有一个梦，有大的梦有小的梦，大的梦是一致的：让我们的国家真正在世界上站起来，站得直，站得稳。

我们国家走到今天，可以说处于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地，需要年轻人开始贡献。我们的GDP上得很快，但是我们消耗的能源，在世界上占的比重太大，所以中央非常及时地提出了科学发展观。我们走在十字路口，中央领导两年前讲过一句话：“我们20年走过别人100年的道路，但是别人犯的很多错误我们都犯了。”同济大学有非常强的环保(学科)，我希望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我们诺丁汉大学从今年开始每年要成立两个中心，一个中心就是可持续能源技术研究户心，我希望我们会加强合作。

送给同学们三句话

有三句话，是我今天想要送给同学们的。

第一，to beyourself(做你自己)。中国古人很早就说：知己则勉。你要了解自己，真正地了解自己，在导师与家长的帮助下了解自己。你只有真正了解了自己，使自己的火种发光了，你才会取得最大成绩。

第二，tobeconfident(要有自信心)。年轻人毕业后去面试，公司的老板介绍公司的经营，如果你回答：这不是我大学里学的，你要我改行啊。老板一听见这种话，纵使你再有才也决不会挽留你，他希望听到的是，Letmetry(让我试一试)。这一点英国学生做得相当值得称赞，他们非常自信，即使他根本不懂，你要他做，他也会马上说，I be，ICall(我能的)。但中国学生太谦虚，这个我不行，那个我不能。

今天的世界是千变万化的世界，你不可能出来从事的工作和你学的东西完全一致。学校给你的是种基本的东西，不是具体的知识而是一系列的这种精神，所以你应该有自信。我每年在毕业典礼上对复旦的学生说，学校几年来给你的东西，将会是你一生受用的。所以一定要有信心。

第三，enjoyyourlife(要学会享受你的生活)。今天得到这样好的条件是很不容易的，应该皿Joyyourlife。

最后把胡锦涛最近讲的“八荣八耻”在这里说一下，其实，跟我们今天所讲的很多精神是一致的。以人为本，服务人民……这中间包含的内容是非常多的，既要提高人，又要尊重人。

在医学院学习，医生最重要的责任就是要把人真正当作人，要非常尊重人。诺丁汉大学感到我们老的医学院不能满足要求，我们认为美国医学院的制度比较好，大学以后才能进医学院。所以我们成立了新的医学院，新的医学院必须大学生才能进去，至于你大学念什么没关系。1500个人考，最后我们从中挑了90人，其中一半以上不是念自然科学的。首先我们关注的是他是不是懂得尊重人?是不是把尊重人放在第一位。如果不懂得尊重病人，那你就是庸医，不管你医术有多高明。有些医生延误病情，发现误诊了却没有及时地告知病人，非但毫无自责，竟仍然身穿白大褂不以为然，这就是因为，他眼里没有大写的“人”这个字。

所以怎么尊重人，包括在学校里怎么尊重老师，尊重学生，我感到是非常重要的。

(田园根据杨福家教授在同济大学100周年之际所作的演讲录音整理，感谢同济大学吴为民先生的大力协助。本刊发表时略有删节，小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