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逃犯中国落网记

2022-05-12 09:35:04 | 浏览次数:

蜕变的结义兄弟

开始,黄捷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黄文信这个姓名太普通、太普遍了。在我国南方的邻国越南,因为长期受汉文化的影响,绝大多数姓氏都能从中国传统的百家姓中找到渊源,“黄”更是可以排进前十的大姓。而叫黄文信这个名字的人,不要说在越南,在中国任何一个中等以上的城市恐怕都可以找到。

但越往下听,黄捷的心情便越沉重。当听到黄文信曾在中国广西留学,并且有一个中文名字叫黄迅时,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刑警大队长傅小明手中的传真件。传真件后面附了一张嫌疑人的五寸照片,背景正是黄捷暌违一年的某大学富有民族风情的大门。而照片正中一个青春勃发、踌躇满志的青年学子,眉目是那样熟悉,不是黄捷同窗四年的异国师弟黄迅,还会是谁?

黄捷心中百感交集,半天说不出话。他记得很清楚,这是毕业离校前黄迅在校门口的留影,他的相册里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是黄迅送给他的。四年同窗,情同手足,秋风一别,互道珍重,相约来年朱槿花开日,邕城聚首话友谊。黄捷却万万没有想到,两人会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再次相会。究竟是兄弟缘深还是冤家路窄?他说不清楚,也不愿往下想。

传真件是傅小明在崇左参加了市局召开的全市刑侦工作会议后带回来的,傅小明连夜在队里作了传达。会议主要是布置落实中越两国警方加强合作共同打击边境犯罪的工作方案,并宣读了一份自治区公安厅发来的紧急通报——

最近,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首都河内警方接到报案,一家总部设在日本东京的IT公司高级职员杜文成几天前驾车外出后失踪,人、车不知下落。这样一起人员失踪案件本不足为奇,但失踪者身份特殊——杜文成不仅是外资企业的高级职员,其父还是政府高层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警方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警力进行寻访调查,结果发现与杜文成同时失踪的还有他的女友——河内某著名高校三年级学生阮氏梅。有证据表明,两人于2011年9月2日越南国庆日当天结伴驾车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

河内警方向全国各地发出协查通报,要求查找杜文成以及他失踪时所驾驶的小轿车。第三天,距河内一百公里的广宁省警方反馈,在该省所属的下龙湾吉婆岛澳乐度假村发现了杜文成的小轿车。河内警方即派员赶到吉婆岛,在澳乐度假村停车坪上果然见到了那辆挂河内车牌的白色丰田小轿车。据度假村的保安人员反映,这辆车泊在这里已超过一个星期,车顶盖上的落叶和水渍证实了他的说法。通过服务总台了解到,9月2日下午,杜文成以其所在公司的工作证到总台登记,携一年轻女子入住度假村A座406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门后就没有再回到度假村。因为客人没有退房,服务员仍然按规定每天一早一晚两次进入客房打扫卫生、送洗漱用具,今天已经是第九天。406房就一直空置,没有安排其他客人入住。警方进入406房,发现行李柜里有一个旅行包,包里除了一些换洗的内衣裤及化妆品,并没有证件、现金或其他贵重物品,估计这些东西已被主人随身带走。床头柜下整齐地摆放着一男一女两双做工考究的皮鞋,洗手间里晾挂的内衣和毛巾已经干透,宽大的客房虽然每天都清扫地板,更换被褥,但仍然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显然已经有些时日无人眷顾。

度假村A座四层服务员D小姐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失踪房客的人。她说,9月3日上午9时,她进入406房做清洁卫生时,恰逢房客正换上旅游鞋要出门。她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做保洁吗?”这是她跟客人说的唯一一句话。客人是在她做保洁工作的时候离开房间的,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吉婆岛由拜斋和鸿基两个小岛相连而成,而去鸿基必须经过数千米的跨海大桥。据此判断,二人弃车步行,肯定是就近进入了拜斋国家森林公园。拜斋半岛傍山临海,方圆数十公里,都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和错综复杂的喀斯特地貌。如果在里面迷路,要找到他们是十分困难的。事不宜迟,河内警方在广宁警方的配合下,调集数百名警察、保安人员和志愿者,对拜斋森林公园进行地毯式搜寻。9月15日下午,终于在一棵高大的槟榔树下发现了两名失踪者。准确地说,发现了两具尸体。9月的东南亚,正是雨季来临前最为炎热的季节,虽然拜斋公园傍山临海,气温较内地凉爽许多,尸体也已经高度腐烂,面目难以分辨。男尸斜挂在身上的皮包里遗留的证件表明了死者的身份。尸体解剖有惊人发现,杜文成胸腹部有三处枪伤,阮氏梅眉心有一处枪伤,系他杀无疑。问题更加复杂了。继而发现,死者身上携带的数码相机、数额不菲的现金及金项链、金耳环一律不少,皮包也没有翻动的迹象,抢劫杀人当可排除。仇杀,为本来就复杂的案情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下龙湾是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被誉为“海上桂林”,吸引了大批游客。在这样的地方发生恶性杀人案件,其影响可想而知。迫于巨大的压力,河内和广宁两地警方立即组成联合专案组,对案件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既然是仇杀,就排除了偶遇而临时起意的因素,增加了长途跟踪、寻机下手的因素。专案组从两条线同时展开侦查:一是围绕两名死者的关系人进行全面排查,尤其是与死者存在利害冲突的人;二是对和死者同时入住澳乐度假村的旅客逐一进行调查。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结果在两条线的交叉点上出现了一个重大的嫌疑对象。

此人叫黄文信,高平市人,2006年留学中国,2010年学成回国后到河内求发展,先后供职于河内两家颇具实力的外资企业,但又先后被解雇,原因不明。黄文信与阮氏梅是高平同乡,又是高中同学,很早就建立了恋爱关系。后来阮氏梅见异思迁,与出身尊贵的杜文成一拍即合,最终抛弃了青梅竹马但出身贫寒的黄文信。感情专一的黄文信苦苦相劝,期望阮氏梅回心转意,无奈阮氏梅去意已决,无法挽回。黄文信由爱生恨,几次威胁要置两人于死地。9月2日晚,他入住澳乐度假村A座407房,与两名被害人的406房对门,这绝不是巧合。尸体解剖亦颇能说明问题。杜文成身中三枪,却没有一处击中要害,只是由于失血性休克而死亡,杀手显然不是能熟练使用枪械并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而阮氏梅眉心中弹,一枪毙命,是抵着脑门射击,可见其对阮氏梅仇恨尤甚。

专案组决定对黄文信实施拘捕,但发现晚了一步。黄文信供职的外企负责人告诉他们,黄文信已于二十天前辞职,没有说明原因。专案组随后在谅山、北江、胡志明市、美狄、顺化等犯罪嫌疑人可能潜逃的地区进行全面清查,结果都扑了空。鉴于黄文信几年前曾留学中国,在广西南宁市一所大学就读,熟悉中国的情况,有大量的同学朋友,他手上还有一份可自由来往于越南和中国之间的长期护照,专案组认为他潜往中国的可能性较大。于是,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向中国广西警方发出协查通报……

听到这里,黄捷拿着传真件的手微微颤抖,全身的血“呼”地往头上涌。半个月前,黄捷曾接到过黄文信用手机打来的一个电话。当时两人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兴奋。黄迅主动介绍,他回国后在河内一家外企找到了一份尚算满意的工作,这次以总裁助理的身份陪老板来桂林谈生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凭祥叨扰老兄,还风趣地说:“到时候老兄可要‘高抬贵手’哟!”当时也听不出别的意思,还当黄迅说的是玩笑话,现在看来,黄迅这句看似轻松的幽默是另有所指,有试探虚实的成分。从时间上计算,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他已经逃离越南了。

黄捷复杂的表情被傅小明捕捉到了。他笑着说:“怎么样小黄,有什么想法吗?”

黄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与黄文信过去的交情和盘托出,还特别交代了不久前通话的情况。

傅小明笑道:“看来,‘华容道’这台戏,得由黄捷来唱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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